【韩叶】灯亮南针（十）
10.［“叶修，你知道，他从那么多年以前，就在羡慕你吗？”］
“这段时间以来，第一次看小点这么高兴，原来是捡到了队长的手环。”
单他们两个人进了电梯之后，张新杰突然说道。
他的语气很平静。
靠在角落的叶修看了他一眼。
这还是他到霸图以后，张新杰关于韩文清的去向问题第一次松了口。
两个人到了二十五层出了电梯，看样子这一层是用餐的地方，没有值班的军士。叶修粗略扫了一眼，张新杰就带着他径直又上了另一部电梯，去了个夹层。
这个夹层没有足够的照明，只有地灯，显得很是阴暗。走到尽头的房间打开门，却是很亮堂。房间中央是张大桌子，周围有沙发，电视、客桌，甚至还有吧台，布置得像个居室。
“你们来了。”沈钰放下手上的书，坐在躺椅上看他们。
“这地方你们平时用来干嘛的？”叶修问道。
“这是张部长调职过来之后，申请的休息室。”
还没等他接话，他们刚关上的门就又开了。
“哎哟稀客啊。”
进来的人一头红发，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，脱掉外面的抗寒服，露出里面的作训服来，胸前黑金的铭牌映射着暖黄色的灯光。
“哟。”叶修向他打了个招呼。
张佳乐走过来把作训帽往桌边一扣，作训服干练地卷到手肘处，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，搭上了叶修的肩膀。
“好久不见啊老叶，怎么着，为我们塔长来的？算你还有良心啊。”
叶修拍开他的手，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，从兜里掏出只烟点上。
他斜挑着眼瞧了一眼张新杰。
“你们霸图的人别是都被你瞒着吧？”
“并不，督查也是知情人。”张新杰面不改色地纠正他。
“什么意思啊你？”张佳乐看着叶修皱起眉，“你到底干嘛来了？”
叶修夹着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：“我来找老韩。”
“去找呗。”张佳乐在他旁边坐下，“塔长不是就在隔离......”
“咳咳。”沈钰掩嘴咳了两声。
“......”像是想起什么，张佳乐悻悻闭上了嘴。
可这话已经引起了叶修的注意，他挑了挑眉，问：“隔离什么？”
张佳乐舔了舔上嘴唇，把头扭朝另一边：“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。”
叶修的眼睛里带上了点探究意味，看向了另一边的沈钰。
沈钰也看着他微微笑了笑，一派的温和，但显然不打算说什么。
这边张新杰点开了手环通讯，连接今天的值守军将。
“我是张新杰，谁在外面？”
“报告，这里是上校郑乘风，我旁边有随行而来的白言飞少将。”
“好，听我命令，启动隔离禁制。”
“是。”
由远及近响起落门的闷重声，禁制启动。
张佳乐一时还有点在状况外，下意识看向沈钰，他依旧坐在躺椅上眼神淡淡地看着张新杰，张佳乐又转头看叶修，后者抽着烟没什么表情。
什么情况？
他看向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的张新杰。
张新杰调出个人手环中的资料，投影到大家面前。
投影中的画面是一个人被压着跪在地上，面目狰狞下拍的一张留案照。
这是去年霸图送交中央塔的卧底。
“新历67年八月三日，此人由我霸图塔塔长韩文清上将亲自押送至中央塔，已被查实为M联盟的军事卧底，曾任霸图塔哨兵部直属哨兵列二队副队长。根据联盟指示，我们顺着线索对M联盟进行了军事秘密追踪，发现M联盟已经全方位对外闭锁了。今年春天我们才拿到确切证据，M联盟内部分歧在去年爆发，已经开始内战了。”
事情跟他估计的差不多，叶修垂着眼想。
换到下一个画面，却是几段监控录像拼凑到一起。
而主角，就是韩文清。
第一段视频的背景让叶修眯起了眼睛。
医院？
他看向旁边的张佳乐，后者一副目不转睛的认真样，死死地看着投影愣是一点眼风也没转过来。
“十二月四日，上午八点二十分，队长从霸图军事医院离开，监控录像监控到了他下楼，以及离开医院大门的画面。八点五十，队长出现在一塔，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塔的地下停车场，开走了他的车。由于队长驾驶离开的并不是他的工作用车，车上没有放置追踪器，我们也没有再探查他这期间去了哪里。因为最关键的是队长最后的行踪，在邮局门口。”
张新杰抬手指到最后一段录像。
画面里的韩文清穿着抗寒服，戴着的帽子遮住了英挺的眉。张新杰拉近画面，可以看清他站在邮局门口，点开手环，在请求通讯。
甚至可以看清，通讯界面上的叶修二字。
那时候他正坐在自己办公桌前。
通话请求被手环自动接进来的时候，他看着韩文清三个字动作还停顿了一下。
他想开口叫一声老韩的，但不知怎么的张了嘴却一时没能把话说出来。
他们沉默了几秒，还是韩文清先开了口。
“叶修。”
“嗯。有什么事吗？”
这句话之后那边没了声音，叶修也就耐心地等着。
再有话传过来时，那道低沉平稳的声线竟像是抖了一下。
他说：“你别怪我。”
叶修怔了怔。
十年前他没有听到过这句话，不曾想十年后的韩文清说出了口。
画面上的韩文清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抑制不住地咳了两声，用另一只手很快地擦了下脸。
就是这个动作，他抬起眼睛的时候，像是看到了什么，神色间有了变化。
他盯紧一处，视线再没换过方向，但通话还在继续。
再开口时他已经平静下来，方才一时失控的情绪似乎只是错觉。
“你记得我们读书的时候，在我生日那天，下了场好大的雨。”
话题转得太快，当时的叶修有些莫名：“......记得，怎么了？”
“记得房子后面那棵树吗？”
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。
“韩上将，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？”
投影前的张佳乐瞬间皱起了眉，就像当时在通话里听到这个声音的叶修。
画面中没有出现这个说话的人，但叶修知道，那是刘皓。
是被他定下驱逐计划亲自驱逐出境的军事卧底。
韩文清还在继续说没说完的话：“我在那埋了东西，给你的，有空去拿吧。”
“是刘皓？你在哪？”
“你一个人？他带了多少人？他怎么去找你了？”
叶修问了很多，韩文清都没有回答，画面里，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停了几秒，轻轻吸了一口气。
“再见。”
“韩文清！”
他是韩文清，霸图塔的塔长，这么多年实战素质一直是联盟公认的顶尖，不管是什么情况，叶修都相信他有自保的能力。
但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预感，在那时他心里升腾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。
但通话已经挂断了。
现在，他看到了那之后的画面。
韩文清摘掉了帽子，露出一张瘦削的脸，面容很是有些病态的苍白。他看着面前的人，锋利的眉眼间愈发深刻。
“我在这，不就是等你们吗。”
录像结束了。
“监控摄像器被破坏了，但基本可以确定队长是被刘皓带走了。除此之外，地点未知，目的未知，参案其他人员未知。”
“卧槽……”张佳乐的小揪揪似乎都耷拉了下来，“他……”一时发现说不下去，干脆又闭上了嘴。
这过程中一直没说话的叶修抬起了头。
“他早知道刘皓会来找他，和你们商量过？”
“没有。”张新杰回答得很快，半撩下眼睛，有些黯然，对于韩文清的离开他也没有预料到，“前一天晚上我们还在商量训练基地扩建的事情。”
算好时间离开医院，办好自己的事，再回到有监控的邮局门口。
韩文清是有计划的离开，只是谁也没告诉。
叶修扫过他们三个人的脸，说道：“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冷静？”
他的语气和平时一样，却让听的人感受到了其中的质问意味。
没有人回答他。
短暂的沉默后，是沈钰接过了这句问话。
“文清，也想自由地去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吧。”他说得很慢，“不用顾虑任何人，任何事，不用在意自己的身份，只是去做自己心里想做的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看过来。
“叶修，你知道，他从那么多年以前，就在羡慕你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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