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韩叶】山与海〔2〕
韩文清是周四回到K市的，到军校办了入学手续，陪大伯和几个部队领导吃了饭，算是提前认个脸，等他军校毕业，就要正式地融入这里了。
他给家里小朋友发了讯息，不过小朋友一直没有回复。
散伙之后他把大伯送了回去，大伯喝得上头，硬拉着他说话说到了半夜，拒绝了大伯母的挽留，韩文清让司机送他回自己的那套房子。在楼下看屋里黑着灯，韩文清上去开了门，果然没有人。
家里好像没什么变化，不过韩文清三年都没回来过，其实也不记得这里原本是个什么样子。不过当初小朋友给他打了个电话，打得很及时，是在他出任务的前一天，不然这电话可就打不通了。
小朋友好像是打电话来说他已经搬到这边，询问物业费……或者是水电费怎么交，时间太长，他记不清了。之所以记得这通电话，是因为这是小朋友给他打的第一通电话，用他送的手机，他为他选的号码。
他开着灯逛了一圈，自己的主卧，倒真的是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，但是旁边的次卧有，因为床上散了几件衣服，书桌上还放着电脑。床头柜上放了本书，是余华的《活着》。韩文清走过去拿起来，随手翻了两页，表示现在的小朋友真是让人看不懂。
回家的第一晚，一夜好梦。
第二天是周五，韩文清早上回了趟家，他父母家。在那个家里吃过午餐午休过后，又去公司见了见没时间回家吃饭的大哥二哥，这才开车回了公寓，洗了个澡，换了身衣服。
该见的人就剩一个了。
韩文清心里像掉进了一点绒毛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拂过，说痒不痒，说没感觉却又未必。
这种感觉真是让人难以界定。
叶修去年升了高中，成绩应该挺好，他还知道那学校是省重点。他上一次打电话来说办了住校，韩文清也没怎么在意，男孩子住校没什么，总要过过团体生活。不过现在想来这主意不怎么好，韩文清想到昨晚黑着的灯，有点不得劲儿。
叶修念书的学校，新建的校区离市中心挺远的，不过环境挺好。他把车停在了校门外，便看着时间等着了。情报很准确，十五分钟后第一批放学的学生走出了校门，方才安静的街道上陡然热闹起来，韩文清就看着，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那个小朋友。
小朋友三年前唯一见的那面，瘦瘦小小的，只到他的腰那么高。三年里只有电话联系，一张照片也没有，不知道小朋友有没有什么变化。
叶修他们班今天开班会，明明是周五放假的日子放学却被班主任硬留了下来，一个个怨声载道，直呼没有人性。
黄少天写了个字条，找机会丢给了叶修，叶修看了一眼就放一边，没理。黄少天于是又写一张，又丢了过去，叶修还是没理。丢第三张的时候班主任一个粉笔k过来直接弹在黄少天的桌子上。
“黄少天！我刚刚说什么了？你起来复述一下。”年轻的班主任女士盘着干练的头发，手撑在讲台上看着他。
黄少天站起来，因为粉笔的惊吓嘴有点瓢，“呃，打游戏上瘾，影响学习，还有，呃，还有什么来着……”
同桌的喻文州轻声提醒道：“网吧开黑被教导主任碰到。”
“哦哦！还有不应该去网吧。”
班主任笑得瘆人，“你也知道呢黄少天，我说的谁啊？”
“……我。”
“那你还不听！还丢小纸条！我看看你这丢得什么，”班主任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叶修桌上捡起纸条，哟呵一声，“老班又拖堂真是烦不过没事我让老板留了位置放学你一定得来啊。”
又拿起另一条，一个字一个字念道：“今天一定要灭灭周泽楷他们班的威风……”
班主任凉凉地看他一眼：“厉害啊少天。”
“还行吧。”黄少天站着撇了撇嘴，旁边的喻文州弯起了嘴角。
“老师，你也不能只说我呀，上次被教导主任抓到的又不是只有我，你也骂骂叶修啊。”
被点到名的叶修没说话，班主任看他：“你需要我骂你吗叶修？”
叶修：“不麻烦老师，我已经决定和他划清界限了。”
“叶修叶修叶修，老叶你没义气！”黄少天追着叶修从教室说到了校门口，喻文州苏沐橙楚云秀三人走在他们后面，对叶修表示十分同情。叶修捂着耳朵转过头来：“喻文州，你能不能管管你同桌？”
喻文州笑了下以示无能为力。
吵吵闹闹到了校门口，一道颇有穿透力的声音传过来，“叶修。”打断了黄少天的喋喋不休。
叶修颇有些感恩地转过头，路边有辆黑色的越野车，旁边站了个人，板寸的头发，面容熟悉，穿着一套黑色，黑色的皮衣，黑色的裤子，黑色的靴子，两条长腿迈开向他走来，身姿挺拔庄重。
叶修站在原地没动，望着来人，目光一时变得深远，像在眺望远处落鹤山山顶的安宁塔。
“……这是谁啊？”黄少天茫然地问。
叶修笑了一下，“我爸爸。”
“你爸爸？你不是没唔……”
校女篮主力楚云秀同学及时冲上来捂住了黄少天的嘴把他拖了下去，“快闭嘴吧祖宗。”
韩文清走到他面前站定，不怒自威，吓得另外四个人闭着嘴排排站好。
叶修保持着微笑，“新爸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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